工作的幽灵：谁在“假装上班”？｜工劳小报 #63 副刊
01 茶话会
工作的幽灵：谁在“假装上班”？
调整声明
各位读者朋友好！结合新近收集的问卷反馈，我们发现既有茶话会板块尚未能满足大家的期待，因此决定对本板块做一些调整。
自本期小报开始，每期话题提出后，将由小报编辑们抛砖引玉，为各位读者朋友呈现ta们的疑问、分享和探究。我们期待当大家看到小报编辑的看法和疑惑后，能踊跃投来自己的异见、补充、解答，最终形成讨论，展现问题的复杂性和不同角度之间的张力。来自读者朋友们的分享将继续在小报中得到呈现，我们始终欢迎并期待各位的声音。
导言
你听说过“假装上班”吗？
在一些城市中，名为“假装上班公司”的空间悄然兴起，没有固定工作的人支付30-40块的日租，在这些空间中获得一块以假乱真的“工位”。使用这些工位的人，有的是自由职业者，有的是待业人士，也不乏真的来此办公的人。一些报道认为并不存在什么“假装”，这只不过是“共享办公”的新玩法，然而也有一些访谈展现了生动的“假装”需求，让人感到“假装上班”并非玩玩而已。
假装上班的方式有很多，“假装上班公司”是应运而生的方式之一。一些观点认为，“假装上班”是某种“休息羞耻症”在作祟，即使处在不工作的间歇状态，仍需要工作的外观来使得自己体面，以免待业的状态被暴露出来；另一些观点认为，“假装上班”也是逃离家庭压力的方式，在上班和求职的双重重压中寻求一个喘息之机。
你怎么看待“假装上班”这一现象？你认为什么情况下人们才会付费“假装上班”？你有过类似经历或了解过相关情况吗？
编辑之声
马乙己：
假装上班的案例我知道，甚至有专供这种需求而可以付费上班的。我身边目前还没有不惜付钱维持上班形象的人，但记忆中确实有同学会为了完成学校的实习指标而不惜免费甚至付费实习。有的时候“付费实习”不是真的向公司购买实习机会，而是个人财务核算下来实习状态反而会形成额外赤字。比如我曾经在某单位实习，必须自己解决午餐和往返交通费用，而实习报酬非常低微，以至于如果我不早上购买食堂相对廉价的面点作为午餐，而是去自费吃单位的食堂，那就会形成“付费实习”的事实。身边也有朋友为了一份好的实习而不惜租房，那些单位往往离学校远，甚至在另一个城市。从这个角度来考虑，我可能会把“假装上班”普遍理解为“付费上班”，即在没有稳定经济收入的情况下，为了维持上班的姿态而额外支出（比如交通费、伙食费、茶位费......）。
从实习的角度想想，为什么会有很多人形成事实上的付费实习呢？可能既有相关教学指标的原因，也有积累优质履历和实习经验的因素。移到付费上班的问题上，我觉得可能同样有维护履历的因素——我不确定是否有付费上班的场所真的以“公司”的形态运转，以至于可以把那段实际失业的日子形容为“在某司上班”，但考虑到我国白领职场和档案系统对gap year之类的空白阶段宽容度不高，这种需求也许也是存在的？
另一方面可能涉及某种“体面”因素，“游手好闲”这个词还是很有杀伤力的。“没有正经工作”在很多老一辈乃至已然走上职业道路的90后来看，还是不太能接受的状态，会觉得没有上岸，不安心，这可能带来家人和自己双方面的焦虑，付费上班至少提供了向家人交待的一个办法，而自己也可以在这个掩护下以更小的压力来准备求职。即使以善意的情况设想家人对自己失业的态度，“支持”“鼓励”“信任”“期待”有时也是会造成压力的，不如等上岸再说。
乌云：
假装上班这个现象在去年上网冲浪的时候就有看到，但还没有发展到有人特地开个这样的公司来满足失业人群假装还在公司上班的需求，当时是报道的很多人被裁员后不想面对失业后房贷车贷家庭消费支出这些扑面而来的压力，会像上班一样早出晚归，一整天都呆在图书馆或者公园，到点了就“下班回家”。
当时我看到这些案例第一反应是他们像鸵鸟一样不愿意面对现实，孔乙己脱不下那身长衫。但是当经济情况越来越下行的时候，在“摇奶茶”都要卡在25岁以下的时候，这些被优化的人可能即使脱下长衫也没法找到工作了。而选择用假装上班这个方式我现在更多的是觉得是想找一个临时的避风港，毕竟谁不想好好找个班上呢。不管是到了35岁被优化的中年人，还是试用期一满就被辞退的应届生，ta们面对的现实冲击是非常割裂的，以及更多的是看不到希望的未来。老一辈那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已经不管用了，年轻人都陷入了某种虚无主义，假装上班只是其中一个宣泄口。
如果读者朋友对于以上讨论有想要回应的，或者对本期话题有想分享的内容，欢迎填写以下问卷，我们会将其逐步刊登在小报中：https://forms.office.com/r/a1VpJWNirN 下一期茶话会将在两周后刊出，欢迎读者朋友通过问卷提议感兴趣话题。
02
法律与维权
临时焊接作业意外身亡，法院判决保险公司照约赔付
2024年6月，某公司外派管理郑某在工地临时焊接作业时，因焊渣掉入事故池引发沼气爆炸，经抢救无效去世。其妻子曾为其投保意外伤害保险，意外发生后向保险公司索赔10万元，保险公司以郑某从事职责外工作、改变投保工种为由拒赔。法院审理认为，郑某作为管理人员，临时焊接作业不改变其职业类别，且保险条款中变更职业需书面通知的规定，不适用于临时、偶发工作调整，故判决保险公司赔付身故保险金10万元。阅读原文
员工患脑血管瘤拒上夜班被开除，获赔12万元
江苏昆山某公司员工魏某因患有血管瘤及脑血管畸形，医生明确建议其“避免熬夜”，魏某据此向公司提出不上夜班的申请。然而，公司以排班制度为由，依然坚持实行白夜班轮换。魏某为保护健康，多次未出勤夜班，公司以“严重违纪”为由解除劳动合同。魏某遂向法院起诉。法院审理认为，魏某已提供正式医疗机构的病情证明，公司仍强行安排其从事与健康相冲突的夜班工作，属对劳动者生命健康权的漠视。最终，法院判定该公司违法解除劳动关系，责令支付赔偿金12万元。阅读原文
03
资源推荐
《大口呼吸春天》收录了皮村15位诗人近150首诗歌。矿工、家政工、泥瓦匠、育儿嫂、机械工、二手服装店员……普通打工人的生活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仔细透视其中，这些从汗水和毛孔里挤压出来的文字包裹着生活的酸甜苦辣，蕴藏了强劲的生命力。从田间地头、流水车间到街头巷陌、广阔都市，这些诗行是一个个鲜明的个体向着生存意义发出的最真挚、最炽热的声音。
04
图片故事
每日工作16小时的“神仙”工作，白纸黑字写在用工合同里。舆论发酵后，负责人回应：“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老板装都不装了
05
劳动碎语
进入仓库后，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小林感到很新奇：以堆放的海量货物为背景，近百位分拣员穿梭其间，手上不停，脚下也不停。诺大的空间里，很少听到有人说话，只是偶尔有管理人员用喇叭通报剩余的待分拣货物数量。
即使是日结工，也有类似“末位淘汰”的制度。物流仓库每天会产生大量垃圾，若是被“发配”做保洁工作，除了面对随时可能扬起的灰尘，还要忍受空气中各类变质食品散发出的浓烈气味。
来自《特稿226丨桥下人间》
纵观从塘桥始发的班次，全天共有31个，其中上午6个班次（含最早5点30分的首班车）的驾驶员和售票员涉及“过夜班”。也就是说，每天有12个人晚上得住在宾馆里过夜。这批驾驶员和售票员相对固定。因为是“住1休1”，一名驾驶员每个月在宾馆“过夜”的平均天数达到15天。
“一个月3100元，其他同事基本上都是2800—2900元，实习生更惨，一个月1800—2100元。”“我今年拿了1万多元年终奖，别人大多拿几千块年终奖，”小A和我解释称，“部门10个人，最多就两三个能拿满，剩下的不是被投诉过，就是轮班时情绪不稳定被扣分了。”奢华酒店这门生意本质上是一场包装游戏：高端是表象，基层员工低薪才是真相。
来自《顶级酒店打工人，月薪三千》
奔着「直接收益」而来的京东众包骑手们也感觉出了不对。加入京东后，有几天「新手保护期」，派的单子好接送、单价高，还有「免罚券」。保护期过去后，就要缴纳押金，解锁不同档次的接单待遇。杨文杰交了「500元」，是第二高的档次，能接的单子却越来越少，收入也直线变低。不到两周，跑11小时赚到的钱就从460降到了310。
本期小报周期（2025/6/3 - 2025/6/16）
撰稿：马乙己、乌云
编辑：水泥
校对：乌云
在最后
以上是第63期工劳小报副刊的全部内容。我们正在探索将日常的工人资讯定期整理为 Newsletter，希望你可以来信（[email protected]）提出建议或加入成为志愿者，同时也请你多多分享给墙内的朋友们。点击下方按钮可以订阅和阅读往期内容。
